里皮阿德斯

主打原创小说,不定期产出同人翻译或练笔,合作请私聊。

© 里皮阿德斯
Powered by LOFTER

碧海蓝天 BLUE SKY & SEA 第一章 顿涅次河

“卧倒卧倒!捂住耳朵,把嘴张开!”近卫军第6步兵师的一个中尉吼着,把他身边的二等兵一把摁进战壕里。

对面硝烟弥漫,瓦砾横飞,德军坦克的金属盖都被揭开了,罪魁祸首——一架尾翼上画着一把军刀的伊-2攻击机轻巧地倾斜过它六吨重的钢铁身躯,战斗很快结束了,完美执行完第24次轰炸,伊-2向东方广袤的西伯利亚平原方向呼啸而过。

在平直的跑道在眼前铺展开前,苏联航空兵第220师的攻击机驾驶员伊戈尔·库尔布斯基进行了短暂的低空飞行,他注意到平坦的大地上一排刺眼的小亮点,那是来自第近卫军第6步兵团的几百只钢盔的反光。他们大多数进行了一整天的急行军,每个人携带的负重足有个人体重的三分之一。和伊戈尔一样,他们也是从西面的前线掉回东边腹地的,并将在库尔斯克附近进行维期几星期的作战任务。

“你看到下面的队伍了吗?”伊戈尔问后座。

“近卫军不是?精英部队?”后座刚满20岁的小伙子回答道。

“精英部队?”头盔里的声音听起来不屑一顾,伊格尔摇摇头,“我朋友也在里面,他可是个蠢猪。”

只不过伊戈尔用几分钟就能到达空军基地,而这支步兵的队伍需要跋涉到深夜才能露宿。

“够他们受的。”伊戈尔瞥一眼地面部队,他知道里面一定有个棕色卷发的家伙正眼巴巴的看着灰色的天空里他的座驾的尾迹。就让蠢货眼巴巴去,伊戈尔有点得意。

不过不消两秒,他就飞掠他们,爬升到五千米上炮火难以触及的高度。他有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简单冲个澡,喝点不怎么好喝的蚕豆汤,最重要的是,作为轰炸编队的长机驾驶员,他有足够的时间在其他陆军和地勤姑娘们面前炫耀一把。

伊戈尔这么想着,更加得意起来,临时机场的指挥塔进场指令刚下达,他就注意到跑道两边的人群潮水一样散开。他迫不及待地拨动操纵杆,右侧的轮子先接触地面,机身倾斜,右翼尖几乎刮到地面——引擎轰鸣,单轮着落成功。战友们从跑道蜂拥而至,后座的机枪手率先打开机舱,伊戈尔紧随其后,欢呼和掌声瞬间响彻云霄。

“嗨!英雄们回来了!”“乌拉!”牵引车缓缓驶来,将伊-2攻击机牵引到跑道尽头的停机坪。伊戈尔摘下飞行头盔,享受着以自然速度流动着的风。他神色介于顽童少年和男人之间,浅金色的短发在微风中弯翘着,露出宽阔的额头,嘴唇微启,似乎在摄取久违的空气,脖子上的汗亮晶晶的。因为隆重的欢迎,他不得不摆出面孔严肃的样子,但光芒在他天蓝色的双眼里跳动,是那种刀尖上致命的反光,就像他攻击机尾翼上涂装的银灰色军刀。他跳下扶梯,在人群簇拥中走向基地营区。

伊戈尔掐算着时间吃了些东西,潦草地在公共浴室里冲了个澡,哼着民歌去见了见长官们,被告知临时基地人满为患,必须委屈他一下。

他只好爬上大通铺,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十几个筋疲力尽的男人挤在一张木板钉成的大床上,鼾声四起,这让他有些苦恼,长途飞行之后,伊戈尔想睡个好觉,他可没想到要和这些人挤在一起睡。不过总比步兵好,他这么想着安慰自己,不明白那个人是什么在战壕里待半个月的。

半睡半醒时,伊戈尔觉得床板震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压上了自己,一只手摸索了两下,探进了自己的衬衣里,他差点跳起来大叫。伊戈尔睁大眼睛,看到那人海蓝色的双眼。他以为自己要被性骚扰了,那人却紧紧地压着他,禁锢着他。

“杂种!你给我走开!”那人身上有股土味,多日行军的味道。伊戈尔低声骂到,他看看左边酣睡的战友。“这儿是空军基地,米哈伊尔,你给我滚回去?”而那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粗鲁的动作剥夺了他的思维,开始给他挠痒。伊戈尔上气不接下气,忍着不放肆笑出来,他伸手揪住对方那头卷曲的浅褐色头发,夜色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

“对,就是我米哈伊尔·萨布林,不是杂种,血统比你纯。”不老实的手已经扯开了伊戈尔的上衣,在他光滑的胸膛和两肋上游走。伊戈尔痒地更厉害了,呼吸急促,又不敢出声,米哈伊尔的手指却在他衬衣里面肆意挑拨他的神经。

这个人有病吗?大半夜的来这里挠痒?伊戈尔很少有机会和陆军单单位驻扎在一处,而这个步兵,非要把这几天毁了不可。等列宁格勒围困结束,他回去非得揍死这家伙。

“你不该待在这。怎么进来的?”

米哈伊尔看了看进门的方向,不以为然地歪歪头,“给他们几支烟,几张杂志插页,美言两句。”

“哥萨克蠢猪,大老粗。”伊戈尔催促道,曲起腿想把他踹开,而他身上的人却把他双腿分开,暴力的动作他痛不欲生。“哎呀你给我走开。”

“单轮着落玩的很开心吧?我听医疗站那边爱莎说了。”伊戈尔觉得对方修长的双腿简直是坦克履带,压得自己不能动弹。

“你个死猪,你管得着飞行员?”一层汗蒙上了伊戈尔的额头,他在米哈伊尔蹭过来的脑袋边一字一句的咬着,口气里调笑着提高了音量,“哦,你在担心我,哦!”

“我在教育萨布林家的养子。” 对方又故意捏了捏他胳膊,分外炫耀。这这人一定是喝多了,步兵们酗酒的坏喜欢让伊戈尔忍不住骂出来,这个家伙怎么还保留着中学生一样讨厌的个性?

“我会告诉老爷子的,你太恶劣了。”

“哦,告诉他你的养弟,嗯,大学在读生,把220师的长机驾驶员弄哭了。”

“啊……。”旁边的人翻了个身,停止了鼾声。

门开了,手电筒冷白的光束扫进来,米哈伊尔赶紧低头,紧紧地把伊戈尔锁在身下。

巡视的脚步声紧随其后,米哈伊尔看到了浅蓝色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恐惧,“害怕吃处分?”他便一挥手,啪地打了伊戈尔屁股一巴掌。身下面的一阵愤怒地痉挛,他扳过他的头,狠狠用手捂着他的嘴。光束在他们两个头上晃动,然后朝着别的方向去了。米哈伊尔终于移开了身体,飞行员的贞操幸存下来。米哈伊尔站起来,用汗津津的手做了个装模作样的拉上裤链的动作。

他们旁边的可怜年轻小伙名叫安德鲁,他以为身边两个男人在做见不得人事。安德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人合上门之后,战战兢兢地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一心想着马上就要得到的新的火焰喷射器。

一枚红白相间的荣誉勋章沉入瓶底,米哈伊尔所在的近卫军第6集团军在“清理勋章”。这是一种陆军们特有的娱乐方式,军士们把将要颁发的勋章丢进酒瓶,再把酒瓶赠与勋章获得者,要求他喝完酒,并且不用手将勋章取出。人群中间被围着,正仰脖子猛灌酒的正是米哈伊尔。他有点迷人,醉酒后海蓝色的双眼弯弯的,充满笑意,饱满的下唇,时常露出轻蔑和挑衅的表情,草褐色的头发因为一直压在钢盔或者帽子下面,总是很乱。如果米哈伊尔是女孩子,伊戈尔一定会想方设法泡他。

随着多余的酒水洒出来,勋章一角露出了瓶口。不久前在马马耶夫岗,米哈伊尔把一门45毫米加农炮藏在山丘一处硕大的弹坑里,等到德军的坦克距离在100米内时,他就猛烈开火。德军甚至不知道这里有苏联人,几辆坦克就被撕裂成钢铁碎块。因此获得了卫国战争二级勋章,也从少尉被提拔到中尉。

“嗨!别走!”米哈伊尔瞅见了他。而伊戈尔拨开过一大群人,缓步前往停机坪。“别那么清高,库尔布斯基上尉。”有人调笑,米哈伊尔伸手去拽他,人群里爆发出叫好声。“喝点酒对你有好处。”

“纪律不允许,同志。”飞行员都不想和这个步兵说话,更不想承认这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弟弟。“萨布林中尉,给我把酒瓶放下,给我叫长官。还有你们这些步兵,别都聚在停机坪上。”伊戈尔挥挥手,想驱散他们,毕竟停机坪上可能发生各种意外。

那帮狐朋狗友又笑起来了,伊戈尔注意到医疗点的小护士爱莎和昨晚睡他旁边的工兵安德鲁勾搭在一起,她似乎在和他吵架。她还调笑说安德鲁胆小,不适合去前线。

“我是学怎么设计桥梁的!”安德鲁的圆脸憋得通红。

爱莎是个率性又坚强的女孩子,海陆空三军都认识她,她在医疗点工作,经常二十四小时团团转,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变成了消息灵通的包打听。各个部队人员调动,士兵和士兵之间的暧昧,长官与长官的勾心斗角,都能从她这里打听到。很多人来医疗点,不仅是为了探望受伤的队友,还为了打听消息。

伊戈尔对米哈伊尔竖起了中指,后者假装没看见,扭头专心对付酒瓶口卡着的勋章。他最后回头时,米哈伊尔正用牙齿衔着亮晶晶的勋章,被兄弟们推推搡搡,喝得好像站不住,他脸上的纯粹的笑容像个少女一样。

喀秋莎,伊戈尔心里想,他看到不远处自己的战机,伊-2。空中坦克,被称为黑色死神的攻击机,有着灰色的机身,正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像只伺机而动的雄鹰,等待自己的主人放飞。伊戈尔抬起头看着竖立着的巨大尾翼,同时米哈伊尔也望着他的背影,追随者他的视线。

伊戈尔的战机尾翼上涂装着一只银色的军刀。与其他涂装不同的是,军刀的刀刃一直蔓延到机身下面。起飞后,地面上的人也有可能看到它。萨布林这个姓氏的意思,也是军刀。

“让他去吧,库尔斯克指望着他呢。”米哈伊尔停下灌酒,扬扬下巴打趣道。

库尔斯克……收复哈尔科夫和列宁格勒的前哨。他习惯性地抬头看看天,三年多没回家了。他们要先打赢顿涅次河局部战役。

进攻开始前,德军先进行了一轮轰炸。米哈伊尔带着他的一只小队,顶着烟尘退到观察所附近,开始加深战壕规避。

“萨布林中尉,我们的指令是进攻,推进战线。”小分队的副队长盯着一只破旧的钢盔,神情严肃,在爆炸声中对米哈伊尔喊着。

米哈伊尔张着嘴,免得耳膜给震破,海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像一个漩涡。“我们连摸清地形的时间都没有,可爱的副队长。” 米哈伊尔皱着眉头,眺望普罗霍洛夫卡的黑暗,大地笼罩在一片细雨中。“我们的轻型坦克数量虽然超过100多辆,它们在开阔地上只有挨打的份。你推进战线走那么靠前,是找死吗?”米哈伊尔弯着腰,溜到副队长身边一把抓住他。

“我们应该遵守指令。”

“好好好,副队长,是是是。你要作一个遵守指令的好士兵呢?还是一个活着的士兵呢?”米哈伊尔一边说,一边紧紧拽着副队长的胳膊把他往后拉。

“我们得突袭。”副队长尝试甩开米哈伊尔,可米哈伊尔力气更大。

“顶着空袭去突袭还不如自杀去,我还想回列宁格勒读大学呢,要不你一个人突袭去,我批准。”米哈伊尔懂得空袭,他知道关于轰炸机的战机的种种。副队长听他这么一说,也没脾气了。他把副队长猛地往后一拽丢进一道战壕里。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刚在他俩站过的地方就是一个直径五米的大坑。副队长张口结舌地看着米哈伊尔。“空中支援6时20分开始,到时候我们再把战线拉回来。能不送死就不送死,好吗?”说到空袭,米哈伊尔也闭嘴了,似乎是得到了期待的安全保障。他默默和自己的小队缩在掩体下面。

“长官,您不怕行为不端处分吗?”副队长问米哈伊尔。当侦查小队把米哈伊尔他们的位置报告到指挥中心时,内卫队的人也这么问指挥官——要给萨布林中尉违纪处分吗?

“不用了。”伊万·古斯塔夫上校摆摆手,抽了一口烟,毕竟萨布林家族资产和人脉支持着半个伊热夫斯克兵工厂,搞不定还和米哈伊尔•卡拉什尼科夫有什么瓜葛。小帐篷里发出一阵心知肚明的笑声。

进攻开始前一个小时都要躲在掩护里,米哈伊尔的小队心神不安。米哈伊尔就用一张大大的防水布裹着自己,猫着腰练习兔子跑,一个散兵坑接一个散兵坑地给他手下的军士们卷烟,他们讲了些荤段子。

“哎,长官,我们会不会遭遇乌尔里克中校?”

“乌尔里克?”米哈伊尔皱了皱眉,安德鲁曾经和自己提起过这个奥地利人说是爱莎那边有很多伤员都是被这人击中的。

“就是齐格弗里德·乌尔里克,第三山地师的猎兵,喜欢射击人的四肢,好让他们发出惨叫,而不死去。”

米哈伊尔挠挠头,说到底,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步兵,想回去读大学的步兵,“对付这种猎兵请得叫空袭或火炮。”

“听说在城区作战的时候,他们怕火焰喷射器啊。”

北顿涅茨河右岸比左岸高,德军坦克炮火一刻不停地打击着河面和岸边。四点三十分,苏联方面的先遣步兵营在灌木林中匍匐前进,紧接着河的右岸卷起了一排排尘柱,炮火隆隆,稍后舢板船在岸边载上他们,开始渡河。

“上天保佑我们这次平安返航。”伊戈尔和他的后座先后爬上驾驶舱,后座小伙子紧张又担心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他隐隐约约能听见炮火的声音或是人们的喊叫声,又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我飞了七十多次了,我们搭档过24次轰炸,这次没什么特别的。”伊戈尔对后座的小伙子笑了笑,检查完然后,他发动了引擎。

伊戈尔的早逝的父亲和萨布林老爷子在十月革命之前就已经是莫逆之交。伊戈尔的生父在1917年战死。作为库尔布斯基妇人的遗腹子,出生在萨布林老爷子妻子的卧室里,出生后第二十八天,伊戈尔就迎来了迟到米哈伊尔——他两个的妈妈是在同一张床上分娩的。

萨布林老爷子收获了自己亲儿子和与已故战友过分相似的干儿子,所以据说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最痛苦的一个月,失去了挚友,接生了两个婴儿,即使是大清洗时期也没能让他更提心吊胆。七岁前,伊戈尔在跟着妈妈和叔叔在哈尔科夫生活,他们经营着一家林场。七岁时,为了让伊戈尔接受更好的教育,萨布林老爷子亲自把他接到列宁格勒,住在自己家里,每个夏天再把他送回哈尔科夫,帮家里料理农事,和妈妈团聚。

伊戈尔最享受起落架离开跑道的一瞬间,信号旗举起,风流过机翼,伊-2呼啸着从地平线上腾空,将他们带上天空。气浪在水泥地面上翻腾,阳光在溪流的水面上跳跃,草原尽收眼底,伊戈尔看到信号弹徐徐升起。德军的虎式坦克分布纵深超过两公里。伊-2向下急速俯冲,伊戈尔的攻击机载油充足,他觉得手心冒汗。平原上众多小钢盔里面的一个,就是他的儿时玩伴。可伊戈尔不怎么担心米哈伊尔,从7岁开始,米哈伊尔就能打倒所有企图抢他零食的捣蛋鬼,其中包括伊戈尔本人。米哈伊尔像猪一样有劲儿,曾经有两三次,伊戈尔差点被揍哭。后来,伊戈尔就开始叫米哈伊尔蠢猪。

伊戈尔把视线锁定在一辆坦克上。

“准备好了吗?”伊戈尔问后座。

机炮喷吐火舌,那辆坦克被火焰从内部爆开。他没心思管里面的人体或尸体,迅速爬升让他轻微头晕。伊-2绕了一个弯,又升高不少,舱盖随即开启,弹药倾泻而下。

在烟雾掩护下,米哈伊尔他们开始为大炮架设渡口,他战友递过来一挺步枪,他刚握住枪管,那截手就啪的砸在地面上,可怜的身体被冲击波抛向半空中,尸块落下来,紧接着是一阵血雨。

“后退后退!”米哈伊尔大叫着,擦了把脸,身边土地被抹平一半,他半个身子探出去,扯回一截上身和胳膊,他很快把对方的军牌和手表收进衣兜,眯着眼看对面烟尘里那一尊该死的虎式坦克。

伊戈尔看到黎明的地面上有很多团烟雾和火花,颜色不尽相同,他知道要打哪里。伊-2在空中又转了个身,重返战场。远处,近卫军第6步兵师和坦克部队的坦克已经渡过河岸这边,他远远看到了那些钢铁坟墓。





可耻的tbc

 
评论 ( 2 )
热度 ( 4 )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