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皮阿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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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ewell, Again- Chapter 3: The Men

为了改变失败的结局,格拉斯回到过去的战场上,他不惜杀死或重伤年轻的上校,甚至乐意打破因果链,但他面临的处境远比想象的复杂。



格拉斯根据提示,从座位下面找到为他准备的行头——一套伊芬公国的老式军服,一双手套,肩章上几颗星星还特意磨去光泽,以便更自然地混迹于日暮要塞的官兵中,最后还有一只怀表。他脱去那件条纹针织衫,整齐地折叠起它放在一边的空座位上,然后将左臂笨拙地伸进衬衫袖子。
等扣好深灰色的上装最上面的扣子,格拉斯扶着座位一侧的扶手再次坐下,好像这套深灰色制服的重量让他需要休息。一闭上眼,岛屿战争时的那些事就又一次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在一米高的白色轻机甲,四足或者履带的移动武器平台,前线中枢,大量的数据一下子涌现在他眼前,仿佛他戴着一个黑暗无形的战术头盔。他需要清理思绪,就像作战开始前那样,让自己镇定,反复熟悉已知的信息,猜测对手可能采取的战术。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弗兰克,贝彻勒的观察员,兼职给贝彻勒出谋划策。弗兰克长着双灰蓝的眼睛,神态严谨,从来不会因为笑容弯起眼角。弗兰克聪明高效,效率堪比一台计算机,他是一个很简单的年轻人,服从,效忠构成了弗兰克早年从军生涯的全部。当然他也习惯由一位长官带领,所以在找到格拉斯之后,弗兰克一直形影不离,因为格拉斯再次出现弥补了贝彻勒留下的空白。按理说,弗兰克参与了大量战役,是探员伪装的不二人选。但他和弗兰克重新工事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探员伪装成弗兰克的样子,格拉斯很容易一眼认出来,所以探员不应该伪装为弗兰克。
红头发像草一样的高个子的罗伯特中尉是特殊任务部队第四队的队长,他好爽,讲义气。在战争爆发前,他在本土一家汽车生产线上做工,身上那种工人特有的蓬勃坦诚致死也没被磨灭。在格拉斯要前往的这一段时间里,罗伯特中尉一直专注于前线作战,应该无暇顾及日暮要塞里里外外发生的事,所以探员大概不会伪装为他。
罗伯特中尉有个弟弟,名叫基斯,在特殊任务部队作技术员。技术员基斯同样长着一头乱草一样的红发,总背着一个技术员标配的扫描器,手里还时不时拎着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探测器,可以检修和操作移动武器平台,也可以检测前线中枢的各种指标。探员会不会伪装成技术员基斯,格拉斯拿不准,如果他的记忆没被共和国那些该死的实验搅浑,他记得基斯这段时间里受过伤,躺了几天,所以可能性也不大。
还有格拉斯他们的战地指挥官马特——胡子拉碴的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总顶着一张睡不醒的脸。指挥官马特是位少将,手下负责一支“卷云”轻机甲部队,一支“积雨云”机械化部队,还有负责前线中枢的特殊任务部队。他对上面的命令大多敢言不敢怒,又非常护犊子,为人和善负责,所以深得官兵喜爱。如果探员非要伪装成一个人,头号嫌疑犯就是他。首先指挥官马特是格拉斯的长官,又在日暮要塞掌握全局,如果要随时阻止格拉斯做出出格的事情,指挥官马特的身份最方便自然。
嫌疑人还有奈德上校,奈德的爱人莫丽医生,他们的将军伦伯特,以及指挥官马特的独眼副官。虽说探员应该最大程度的让格拉斯待在他的视野中,探员却不一定非要伪装成格拉斯身边的人,探员完全可以假装普通士兵暗中监视,毕竟每天在日暮要塞的官兵格拉斯自己数不过来,而前线士兵数量就更多了。即使这样,格拉斯也有办法,他可以采取某些行动,来把探员引出来。
但如果探员伪装成贝彻勒呢?不可能,除非探员想改变历史。
格拉斯记不清贝彻勒的长相,大概和自己差不多,没什么特色的黑发和褐色的眼睛。贝彻勒上校是陆军学院培养出来的狙击手,后来又兼任指挥官,身份敏感,任务时蒙着迷彩,合影时也要遮盖面部,而且平时格拉斯也不怎么在意他的长相。
贝彻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拿枪打人的技术倒炉火纯青。如果说家庭传统将他送上戎马生涯是不幸,让他用步枪打人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让他用反器材步枪打机甲,多用作战单位或者车辆就是锦上添花,而让他兼顾指挥就是自寻死路。贝彻勒那种骨子里的荣誉和责任感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让格拉斯感到苦涩。
穿梭机轻轻震了一下,窗外浅灰色的天空还裹着光秃秃的大气,还没有被轨道和空港占据。步兵和强化体背着笨重的突击步枪穿梭在树林里,用简陋的金属披甲子弹射击。激战过后硝烟尚未散去的浅灰色的天空下是一片岛屿,他迫不及待地想呼吸一口充满火药甜味的空气。
格拉斯第一次乘坐穿梭机前往岛屿,以往他总是乘车前往。他担心过悖论局的飞行器要如何绕开两国在低空里盘旋的可滞空武器平台和轻机甲,但悖论局的流线型穿梭机背向太阳,藏在日光中,特殊形态和涂层让它在雷达上小得如同一只宝石伯劳。
穿梭机切进上部白金色下部青灰色的雨云,格拉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俯瞰岛屿的苍白的海岸和滩涂,海浪如同绵延的丝线,温柔地抚慰小岛。伊芬公国特殊任务部队的移动武器平台看上去像忙碌穿梭的蚂蚁,形单影只碰碰触角,又匆忙调头迎战,跟在后面的步兵更小。格拉斯几乎误以为其中一个静止的步兵是穿梭机玻璃窗上沾着的灰尘,直到他伸手试图擦去它,他才明白那是一位死去的步兵的尸体。而卡斯特里共和国的多功能机动单位和两支部队的银白色轻机甲则三三五五的聚集在沙地上。
樟脑球——格拉斯想,它们就是隔断蚂蚁行进路线的樟脑球,只不过这些白色的樟脑球还会开枪弄死蚂蚁。从上空俯瞰,特殊任务部队比如先集结起来,形成统一的阵型,然后逐一击破,才有可能推进战线巩固这个地区。他还远远地瞥见了滩涂和林地交界处的三层小楼,楼顶横七竖八地落着些尸体,清晨的阳光照耀在那些蒙着尘土的躯体上,让他们温热起来。
格拉斯看了看怀表,0546时,贝彻勒和他的队伍正突入在三层小楼的第二层。他向着小楼一公里开外的地方望去,只见到一片林地而已。
“到达目的地,防护罩落下,停靠确认。”穿梭机里刚响起平稳的声音,格拉斯就立刻起身大步来到流线型的舱门前,“窗口维持将17秒钟,请立刻离开穿梭机,前往目的地。”
镇定,耐心,格拉斯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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